不,或许是意识到这家伙并不会太在意刚才短暂泄露的恶意,才会这么轻率地变脸吧?

    “你刚才说,打算在这里休息一下,是没找到有房间的宾馆吗?”

    “诶?倒不是,只是……”青年摸摸口袋,有些窘迫道,“打工的钱都用在给摩托车加油了,而且我觉得睡在哪里都是一样的……嘛,这附近有逃犯我也是过来的时候才知道的、但是我选择睡在这里是因为……”

    他越说越支支吾吾,倒后来也干脆放弃解释,低着头不看我。

    “你小子,不会是想要逞强抓逃犯吧?多大了还像个小孩子一样,还反过来教育我这个成年人。”

    “啊、也不能这么说……抱歉!”他道歉的倒是果断。

    “快回家吧,现在的年轻人真不像话啊,不过年轻人就是这样爱表现呢。”我自认为知晓了一切,再看青年的飘忽的眼神,又猜道,“你不会和什么人打赌,不抓到逃犯就不回家吧,还是说从很远的地方过来的,现在回不去了?”

    “……差不多。”他乖乖点头。

    “那就先跟我一起走吧,去我家里先住一晚上。”作为一个善良又好心的大叔,我朝着青年提出建议,“我叫佐藤,你叫什么名字。”

    “真的吗?谢谢!那拜托了,我叫剑崎一真,今晚麻烦您了。”剑崎丝毫不怀疑我的用意,面上立即兴高采烈起来,他朝我深深地鞠了一躬,又道:“佐藤先生是步行来的吧?我有摩托车,可以坐我的车回去。”

    剑崎的摩托车倒是很漂亮,他还高兴地给我介绍摩托车的名字,叫BlueSpade。说实话我是个很没仪式感,更没同理心的人,对摩托车叫什么一点兴趣也没有,只是面上微笑着连声附和,和他谈起我一个恋物癖同事作为话题。

    这孩子和人聊天时那副兴致勃勃,既幸福又满足的模样,其实更有意思。身体里某种本能告诉我,眼前这个青年身后或许有着比我想象中更复杂的故事,但此时此刻的我并没有意识到这件事,而是满不在乎地把他领进家门。

    我的居所是任何人想象中快四十岁还没结婚的独居男人的住的地方,面积不大,东西也颇为凌乱,衣服乱扔,不过都是男人,把剑崎领进家时我并没有什么羞耻感,自然地告诉他浴室在哪,洗发水和沐浴液在哪,可以充作睡衣的换洗衣物在哪。

    大概是怀着报恩的意识,他主动提出帮我在浴缸中放热水,但我是淋浴派,对他的好意只能拒绝。这孩子热情得离谱,在我铺床的时候,剑崎就在旁边亲热地搭把手,一点距离感也没有,好像我们熟悉了很久一样。

    如果是我寄宿别人家的话,一定会客气地站在旁边,小心翼翼地问要不要帮忙,他倒是能直接省略这个部分,像是还没有受过礼仪教育,仅仅是凭着自己内心本能善良而行动的孩子一样。

    迄今为止,像剑崎一真这样的人我也仅仅是在小学见过,之后大家都变得客气起来,在工作中所有同事也不过是点头之交,或许是我个人的原因,几乎和所有人疏离,至今也没有交心的朋友,生活寂寥而单调。